因子公司遭遇合同诈骗被立案,近日,A股150亿汽配龙头威孚高科(000581.SZ)成了镁光灯下的主角,一举一动均受到广泛关注。
6月1日,在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财务负责人欧建斌被停职不到一周后,威孚高科进一步宣布将解除欧建斌非独立董事职务,并将在6月19日召开股东大会审议。同期,冯志明则被选为新董事和副总经理。
来源:威孚高科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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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威孚高科全资子公司无锡威孚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简称:威孚国贸)遭遇合同诈骗,涉及27.41亿元应收款,上市公司计提了逾16亿元的信用减值损失,导致其去年盈利被大幅吞噬。对此,虽然上市公司解释称欧建斌职位变动是出于工作原因,但股吧中还是有投资者怀疑和上述案件追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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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次人事变动消息一出,上市公司股价两日连涨,6月5日报收15.22元/股,较6月1日上涨3.47%,总市值153.4亿元。
“60后”老将再被踢出“群聊”?此次将被解除董事职务的欧建斌已经是上市公司老将了。
野马财经查阅资料发现,欧建斌出生于1966年6月,大专毕业,21岁(1987年)就进入威孚高科,历任威孚公司财务部副部长,控股子公司威孚金宁董事、副总经理,控股子公司威孚力达副总经理、总经理,威孚高科监事等职务。
2012年3月7日起,开始出任上市公司董事、常务副总经理兼财务负责人,至今已经伴随公司走过36年。
截至2022年12月底,欧建斌在威孚高科持有29万股股份,为上市公司的股东之一。2022年,他从上市公司领取的税前报酬为69万元。
来源:威孚高科年报
从历史经验来看,欧建斌可以说是上市公司关键的管理层角色之一。但就是这样一位上市公司的重要人物,在履职36年之后,却被一纸公告官宣了停职的消息;停职7天后,上市公司进一步告知,欧建斌还将被解除董事职务。
对此,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分析,在这个敏感时间节点,作为公司元老又身为公司财务负责人的欧建斌,先后被公司停职、解除董事职务等动作意味着欧建斌在此事件中负有直接责任,或者就此事件的处理意见与公司董事会发生严重分歧。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则补充,作为财务负责人可能会在事件中承担必要责任,但这个平台如果并非财务人员管理运营,只有财务人员承担全部责任或许有失公允。
想寻“第二曲线”却遭合同诈骗?而欧建斌两次被踢出“管理层群聊”的背景是,上市公司刚因 “平台贸易”业务遭遇合同诈骗被刑事立案。
威孚高科是一家主要做汽车零部件的企业,在该领域已经深耕60多年。在营收增速放缓、盈利能力下滑的背景下,2022年,上市公司开始进行新尝试,由全资子公司威孚国贸开展“平台贸易”业务,主要产品是知名品牌小家电、厨房用具、个护健康、家居百货等。
威孚国贸的法定代表人和总经理均为徐云峰,他同时也在上市公司任副董事长兼总经理。此次诈骗事件发生后,徐云峰本人并未受到波及,依然在上市公司继续任职。
事实上,威孚国贸开展“平台贸易”的模式和人们熟悉的网购有些类似,威孚国贸为终端客户提供网络采购平台,终端客户使用网络采购平台,实施选品、下单;威孚国贸根据终端客户订单组织供货交付并支付一定比例预付款给到供应商;备好的货物交付前,威孚国贸与直接客户完成订单核对后,向直接客户开具发票;威孚国贸在收到直接客户支付的全额货款后,供应商发货,威孚国贸支付尾款给供应商。
在被发现合同诈骗之前,威孚国贸开展该业务涉及1家终端客户,3家直接客户和15家供应商。
整体来看,“平台贸易”虽然开始时间较晚,但效果很明显。威孚高科在2022年半年报中曾表示,威孚国贸积极拓展平台贸易业务,取得了较好的效益。2022年上半年为上市公司贡献了1.85亿元营收,1.21亿元净利润,毛利率高达100%,而主业汽车零部件的毛利率仅为15.44%。
不错的业绩成果,也使得威孚高科对平台贸易业务上寄予了较高的期待。
年报显示,2022年末,威孚高科短期借款为36.04亿元,占总资产比例为12.63%,较年初增加7.49%,主要为平台贸易业务增加借款。
彼时,威孚高科并不知道,美好的业绩背后却暗含着风险。转折却发生在2023年3月,威孚国贸在执行账务对账、往来询证的过程中发现异常,认为可能被合同诈骗,于是报案,公安机关随即开展相关侦查工作。
2023年4月12日,威孚高科收到无锡市公安局新吴分局出具的《立案告知单》,被告知全资子公司威孚国贸被合同诈骗一案,符合刑事案件立案条件,已决定立案。
2022年,威孚高科在该“平台贸易”业务资金流出金额为63.46亿元,流入金额为36.04亿元,即公司实际支付给“供应商”的采购款(债权)要明显高出其自“客户”收取的销货款(债务)。后公司通过走访调查发现,上述业务不具有商业实质和商业逻辑的概率极大,即存在有人利用供应商或客户虚构贸易业务,骗取上市公司资金的风险。
截至2022年底,上述债权、债务差额为27.41亿元(财报中被计入其他应收款),威孚高科已将其中16.44亿元计提坏账。
值得注意的是,因平台贸易现金流出,威孚高科2022年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为-25.76亿元,同比下滑510.34%。
来源:威孚高科年报
沈萌认为,所谓平台贸易是利用自身在供应链贸易上的经验与能力,为扩大营收而进行的拓展。陷入合同诈骗更多是业务人员在对相关方的资质审核等方面不够严格,不排除是为了追求营收增长而导致管理漏洞。
柏文喜则提到,此前威孚高科一直是做汽配零件业务的,2022年1月才开始做“平台贸易”业务,因此威孚高科会被骗的原因应该是缺乏新领域的行业经验以及内部风控不到位所致,确实和切入不熟悉的业务领域高度相关。
受子公司威孚国贸合同诈骗案影响,威孚高科也面临着业绩压力,2022年公司营收、净利润双双下滑,归母净利润跌幅达九成。全年实现营收约127.3亿元,同比下降6.96%;实现归母净利润约1.19亿元,同比下降95.39%;实现扣非归母净利润约1.2亿元,同比下降95.29%。2023年一季度延续颓势,营收与归母净利润分别为31.44亿元、4.15亿元,分别同比下滑27.25%、42.45%。
在互动平台上,不少投资者问及被诈骗金额及对利润的影响。威孚高科回应称,“因案件情况存在不确定性,暂时无法预估本次事项对公司的影响。”
关联公司也“涉案”,内控风险如何防范?值得注意的是,在上述事件调查过程中,一家关联公司A公司(因案件保密需要,关联公司由A公司指代)的出现也使得案件走向更加扑朔迷离。
野马财经发现, A公司有两重身份,威孚国贸在开展“平台贸易”业务过程中,它既是与其具有贸易关系的直接客户,也是上市公司的关联方之一,由威孚高科董事/高级管理人员的关联方控制。
来源:威孚高科年报
而后,经上市公司核查发现,与威孚国贸开展“平台贸易”业务的4家公司可能由A公司实质控制。而该信息上市公司此前却并不知情。
最终,年报统计,仅A公司(包括受其控制的4家公司)一方,威孚国贸基于“平台贸易”业务支付的“采购款”与收到的“销货款”之间的差额就高达24.15亿元,上市公司因此新增24.15亿元的其他应收款。
而这也意味着,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合同诈骗中,上市公司的关联方公司、甚至上市公司个别高管或也牵涉其中。
威孚高科坦言,本次事件反映出公司在开拓创新业务过程中未能保持较高的风险意识。
威孚高科介绍,其问题主要存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在“平台贸易”业务开展过程中,在合同交易量、交易额出现大幅度增长时,未能及时核查相关贸易的真实性,未能审慎判断终端客户需求的合理性而未对终端客户进行核查;二是在不控制交易存货的情形下,未能审慎核查“平台贸易”业务是否存在真实的实物流转;三是在“平台贸易”业务出现大额资金需求的情形下,未能审慎核查供应商的资信状况、评估供应商的履约能力,且未核查上游供应商和下游客户是否由同一实际控制人控制。
对此,沈萌表示,关联公司参与上市公司(平台贸易)业务,单凭此点并不能对其性质下定论,但如果是为了以“空转”方式做大业务量,就存在违规嫌疑。
柏文喜也提到,在上市公司遭遇合同诈骗过程中,公司高管控制的公司牵涉其中,不排除上市公司可能存在内幕交易、关联交易所掩盖的特定利益输送交易中有意放松内控审核措施与流程的问题。
不过,此案是否存在内部人员“监守自盗”,还需等到公安机关进一步调查结果。但涉及几十亿元的新业务,开展过程如此粗糙,则暴漏出公司存在不小的内控缺陷。
一方面,上市公司在内控方面存在制度与流程不到位,缺乏必要的权力监督与制衡等问题;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上市公司没有强有力的风险防范能力,没有重视“苗头”,从而导致上亿资金存在“打水漂”的风险。
但整体来看,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知名经济学家宋清辉建议,接下来,公司应建立健全内控制度,并定期评价内控制度的有效性和完整性,同时向市场披露评价结果。